顧淩白再無他話，轉身就離開，直奔大門。

林嬌嬌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奇怪，撓撓頭不知道他在想什麽，又要去做什麽，轉身看到掛在窗臺上的花燈。

燈修好了，糕點的做法，明天是不是能拿到。

她是不是就能走了？

要不，等顧淩白回來後，就跟他說，自己回家？

顧淩白第二天下午回來的，林嬌嬌在院子裏戳螞蟻洞，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，回頭就看見顧淩白站在她身後。

林嬌嬌眨眨眼：“回來啦。”

顧淩白一身風塵，本來梳得光亮的發髻，被風吹亂了許多，毛毛燥燥的。

顧淩白低頭應道：“嗯，回來了。”隨後蹲下靠在她身側柔聲問：“做什麽了？”

肩膀挨著林嬌嬌的肩膀，側身低下頭，呼出的氣打在林嬌嬌臉上癢癢的，還有絲絲說不出來他特有的味道。

林嬌嬌心頭一跳，身子縮成一團道：“顧淩白，你別挨我這麽近。”

“為什麽樣不能挨這麽近？”顧淩白身子往下壓，鼻尖頂上她的額頭。

不同於他喝醉酒時的模樣，現在他是清醒的，氣息中帶著幾分侵略的味道，壓得林嬌嬌喘不過氣。

她往後退出半步，撞上背後的樹幹，無處可躲，帶著幾分疑惑地看著他問道：“顧淩白，你怎麽了？”

顧淩白眼底滿是暖意，溫柔道：“太高興了。”雙手抓住林嬌嬌的肩膀，身子又往前湊。

與他喝醉酒親上來的感覺完全不同，有種攻城略池的錯覺。

好像下一步，他就要撲上來似的。

這樣的顧淩白，林嬌嬌從來沒有見過，來自於女人自身的膽怯，她又往後退，徹底抵上樹幹，沒了退路。

林嬌嬌左右環顧，突然顧淩白雙臂環住她的身子，封死了左右的去路，一絲腥紅從顧淩白眼角劃過。

林嬌嬌驚道：“顧，顧，顧淩白，你，你想幹什麽？！”

她從來都沒想過顧淩白會對她做些什麽，這回竟是覺得顧淩白隨時都會對她做些什麽。

雖然，他長的好看，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人，真對她做了什麽，她好像也不虧。

想是這樣想，她還是害怕，力氣沒他大，嚇得說不出話，驚恐地看著他。

黑色清澈的眼珠中倒映出他的容顏，尖瘦的臉，狹長的雙眼下是陰郁的黑眼圈。漂亮的眼珠似泉眼般往外冒泉水，遮斷她眼中的倒影。

她眼中沒了自己，顧淩白一陣心悸，所有的怨，都隨著她眼中的淚流走。

“傻瓜，哭什麽呀。”他輕輕道。

林嬌嬌吸吸鼻子道：“顧淩白，我是不會爬你的床的，你也別爬我的床。”

顧淩白笑出聲，笑著，笑著眼淚就出來。

林嬌嬌第一次見他哭，慌忙地去安慰他：“顧淩白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我的意思是說，是說……”嘴皮子特別溜的，這會楞是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“是說，是說，是說我是女的，你是男的，是說……”

“顧淩白，你別哭了，我說錯話了，對不起，對不起。”說著，說著，又開始哭起來，哭得比顧淩白大聲多了。

顧影聽說公子從外面回來，特意找來，就看見他家公子把人環在樹下。

然後，黑丫頭哭得昏天暗地。

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，再加上前兩次的事情，他不得不往那邊想。

公子他，他，他……

“公子！”顧影一聲吼，打斷了兩人的哭訴，蹬蹬蹬跑上前，從顧淩白懷裏拉出林嬌嬌護在身後，呵斥道：“公子，你，你太讓人失望，你怎麽能這麽對喬喬？”

短短半個月不到，顧影完全倒戈到林嬌嬌這邊。

顧淩白眼色暗下，狹長的雙眼迸出淩厲的光，顧影心頭一窒，往後退了半步，小聲道：“公子……”

然後，很慫地把林嬌嬌推到前面，對不住了，我就是個小跟班的。

林嬌嬌還在想怎麽哄顧淩白讓他別哭的，顧影這麽一打岔，顧淩白不哭了。

林嬌嬌低頭不語，怪尷尬的，不知道說什麽好。看到他黑色袖角擺動，伸手抓住一角道：“我不哭，你也不哭了。”

嬌嬌弱弱的聲音，好聽又暖人心。

顧淩白蕩了兩下衣袖道：“嗯。”接著，從袖子裏掏出五個珠子遞給她：“拿去玩吧。”

林嬌嬌認得這珠子，琉璃的個個通體透亮，她記得是六顆，怎麽只剩下五顆？另一顆，好像三年前她帶走了，扔了給五師兄撿走。

其實她怪喜歡這珠子的，要不然三年前走時還帶走一顆。

接過來捧在手心把弄，拿起一顆對著太陽看，她記得裏面有圖案，個個都不同，對著太陽看特別的漂亮。

五個珠子，她看了個遍，愛不釋手，又翻看了會，把珠子遞回到顧淩白手上。

“不喜歡？”顧淩白問。

林嬌嬌搖頭：“我不要太貴重了。”以前她是真不知道，後來知道了。

現在就更不能要，顧淩白給她吃吃喝喝的，都是他拼命換來的。這珠子這麽貴重，得拼多少次命才能換來？

顧淩白臉色暗下，直接把珠子扔到地上，就跟扔垃圾似的。

林嬌嬌心疼死了，倒不是心疼珠子值多少錢，心疼他怎麽能把‘命’隨便扔的。

連忙撿起珠子道：“行了，行了，我要行了吧。”裝到腰間的小袋子裏。

太喜歡了，裝進去又拿出來，又對著太陽看。

“顧淩白，裏面有朵漂亮的小花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這裏面像是兩個人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哎呀，真好看，裏面五光十色，自成天地。”

午後的陽光，天氣柔暖，太陽像個害羞的孩子，藏在一層層薄紗似的雲彩裏，若隱若現，溫暖地照耀大地。

顧淩白不說話，靜靜的看著她，不管她說什麽，他只是應一聲。

站在一側看著這一切的顧影，驚嘆不語，公子給黑丫頭的珠子。他記得很清楚，有六顆。當年，林姑娘死時，公子說她喜歡，特意放進了棺材裏，陪著林姑娘的。

是公子挖墳挖出來的？！給喬喬又是什麽意思？

主子的心思好難猜，但有一點很明確。公子寵喬喬，寵到都把林姑娘最喜歡的東西都給她了。

還是從墳裏挖出來的，黑丫頭就這麽像林姑娘？

顧影目光落在林嬌嬌身上，好像比以前白了許多，好像比以前好看了，好像不說話時，也是有那麽點像，好像……

怎麽越看她越好看了？

顧影甩甩頭，怎麽跟公子一樣魔怔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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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好看的東西，也有看厭煩的時候，除了顧淩白。

林嬌嬌收起珠子，目光就往顧淩白身上送，怕自己看上去露，骨，不敢光明正大的看。

垂著眼，用眼角看。

顧淩白好像跟昨天走時，有點不一樣。怎麽不一樣法，林嬌嬌說不清楚，好像身上的黑氣少了，臉也沒以前黑。

如果換上白衣，會跟以前一樣好看。

她看顧淩白時，顧淩白也看她。

你一眼過去，我一眼過來，跟打啞迷似的。

跟在他們身後的顧影，眼晴疼。

兩人來來去去中的火花，只差沒閃瞎他的眼。

兩人在幹嘛了這是？見沒事，跟顧淩白說了聲，一溜煙不見了人影。

外人看來兩人不正常，偏偏當事人覺得，這是很正常的事。

走到顧淩白所住的院門口。

林嬌嬌就不跟著往裏走，自她搬到靠西邊的小院子後，都沒再搬回來過，也沒必要搬回來。

天下無不散的筵席，林嬌嬌清醒的知道，她該走了，再呆下去怕以後都不想走。

林嬌嬌想了會道：“顧淩白以後要開心點，別老想著以前的事。要多吃飯，瘦了一點也不好看。做什麽事都別太拼命，天冷了多件衣服，天熱了就脫衣服。不要動不動就拿劍削姑娘家的頭發，你就直接說不喜歡她們好了。也不要喝酒……”

醉了見到女的都能認成她，抱著不放，想想都好傷心。

顧淩白道：“不喝酒，以後都不喝，這輩子都不喝。”

林嬌嬌道：“我不是這個意思，我是說，喝酒可以喝的，就是別喝醉。”

顧淩白：“不喝醉，這輩子都不會喝醉。”

像是在覆讀她的話。

平時話多的不得了的林嬌嬌，這會竟是沒話說，站在院門口想了好一會，終於道：“顧淩白，我要回家了，再不回去，我家裏人找不到我，會很擔心。”

顧淩白擡手要去拉她的手，快碰上她的指尖時，他略過她的指尖，拉住她的衣袖道：“廚子前幾天有事，糕點的做法他還沒記好，等他記好了，你再走。”

林嬌嬌豁然開朗，眉開眼笑道：“好好好，等我拿到糕點的做法，我再走。”

顧淩白道：“就這樣說好。”拉著她進院子，推開她以前住過的房間道：“這幾天，你搬回來住。”

林嬌嬌從她住的小院子，搬回到顧淩白住的院子。房間還是以前的房間，只是裏面的裝飾全換了，漂亮的花瓶裏插滿了鮮花，還點上了安神的香。

林嬌嬌睡在床上，隔壁房間裏傳來悠揚的琴聲，悅耳動聽，如山澗的流淌的泉水。

‘叮咚，叮咚……’

林嬌嬌合上眼，一夜無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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